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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4章 19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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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4章 194

如今已經快入冬了, 皇位更替還有許多事要做。公主婚禮,自然要盛大,若是日子定得太近恐有不周。司天監算來算去, 把日子定在了臘月初九。

趙寶丫原先還尋摸著若是臘月十三她生辰那日是好日子,就生辰那日成親。可是她爹說這樣不好, 司天監選了哪日就哪日, 哪能擋著百官巴結送禮的機會。

公主大婚要送禮, 公主生辰要送禮,擱在一塊兒送不合適。

趙寶丫想到昨日才從國庫支出一大筆銀子出去賑災了, 也就沒說什麽了。

如今她爹管的是整個大業百姓的吃喝, 百官有銀錢又想鉆營的多送點, 正好可以拿來救濟百姓或是支援邊境守軍, 也是一件好事。

宮裏的太後、娘娘主子們都散了個幹凈,趙凜下令把放出宮的宮女年紀放寬, 願意出宮的去內務府登記,每人領了些盤纏回家去。剩餘的宮女、女官和小太監重行安排。小滿成了趙寶丫身邊的掌事宮女, 每日領著絲制局、銀作局、尚衣監的女官來給她量體、裁衣、打造鳳釵頭面和東珠繡鞋。

六公主好幾次來都瞧見了,心裏有些酸又艷羨得不行:趙寶丫長得比她好看, 她看上的人都喜歡趙寶丫。原想著自己是公主, 總有一樣是比得過她的。怎麽一夕之間,趙寶丫身份就比她還貴重了?

她生母位分低不得寵又死的早, 宮裏人勢力,她當公主那會兒其實待遇不怎麽好的。即便後來皇弟喜歡她這個姐姐,她的待遇好了,也不如趙寶丫現在這般盛寵。

更遑論她現在只是個掛名的公主。

她瞧著趙寶丫身上穿戴的珠寶, 艷羨道:“寶丫妹妹,你父皇待你真好!”

趙寶丫笑道:“我這是要成親了, 才這般隆重的,等掬月姐姐成親,我請阿爹下旨也給你風光大嫁。”

六公主笑容有些苦澀:“顧修撰壓根不搭理本宮。”

她說的顧修撰是顧聞經。

趙寶丫寬慰她道:“顧修撰志向遠大,不肯尚駙馬也是情有可原。掬月姐姐不若再挑挑其他人,總有和你情投意合的。”

歷朝歷代都規定,駙馬不可以有實權。

六公主很想說:那為何何祭酒,何駙馬能有實權?

她都聽人說了,新帝放權給了何祭酒。如今何祭酒不僅掌握了京都各個高門的命根子,還入了內閣。

但這話她沒資格說,也沒膽量說。

她連個封號都沒有,還能留在後宮待遇如從前,大抵都是看在她同寶丫交好的面子上。若是還不是好歹、不懂分寸那就是蠢了。

她在琉璃宮坐了一會兒,很快新帝身邊的小太監送來一副房屋布局圖讓趙寶丫瞧。問她還有什麽地方需要修改的。

六公主湊過去看,看到公主別苑時有些訝異,問:“你成親後要出宮去住嗎?”

趙寶丫搖頭:“宮外建一座行宮,以後宮裏住膩了可以兩頭來回住。”這別苑就是原來的趙府擴大後改建的,她成親長溪那邊也是要來人的,到時候可以直接住在行宮。她出宮去雲亭侯府、何記、玉姨家、城內各處也方便許多。

六公主疑惑:“那何駙馬住哪?”總不可能也住宮裏吧,若是住在宮外等公主去臨幸,那還叫什麽夫妻。

趙寶丫理所當然道:“自然是同我一起住在宮裏,他若想玉姨了,也可回家住。這些我都不在意的,成親了也不一定非要住在誰家的。”

六公主瞪大雙眼,有些無法理解:夫妻還能這樣?

外頭有人通報駙馬來了,六公主也不好多待,趕緊帶著婢女走了。迎面瞧見清俊的何春生時,還彎腰行了一禮。

何春生朝她點頭,但目光至始至終都落在趙寶丫身上。

等人走遠了,六公主身邊的宮婢有些艷羨的小聲道:“公主,何駙馬好俊啊,永安公主還真是好福氣!”

六公主撇嘴:誰好福氣還說不定呢,永安這條件,天下的兒郎還不是隨便挑。

她一想到不怎麽搭理自己的顧聞經,心裏又難過得不行。嘆了口氣,帶著婢女走了。

何春生走到趙寶丫身邊,瞥到她手裏的圖紙,溫聲問:“別苑可還滿意?我親自找工部的人繪制的。”

“自是滿意的。”她把圖紙收了起來,笑道:“你先坐著喝口茶,宮人已經去傳絲制局女史來了。”新郎的衣衫之前也是有訂做的,但如今是駙馬了,婚服自然也要由宮內重新縫制。

兩人說了一會兒話,絲制局女史很快過來了。先朝兩人行了一禮,又朝何春生道:“何駙馬,還勞駕起身,奴婢為您量身。”

何春生起身,女史動作很麻利的給他量身,很快便好了。

趙寶丫瞧著他那身挺骨秀的背脊,以及那叫玉帶勾勒出來的窄瘦腰身。莫名的就口幹舌燥,抓著瓷碗大口灌了兩口茶水。

等她再擡頭時,不巧和他眸光對了個正著,她臉騰的紅了。

何春生忍不住輕笑,走到她身邊坐下,伸手去端她面前的茶碗。

趙寶丫想到那是自己用過的茶盞,立馬伸手摁住了他的手。他嘶了一聲,縮了手。

“怎麽了?”趙寶丫也顧不得羞,伸手捉住他的手,翻過來看向指腹。他十指的指腹上有密密麻麻的幾個黑點,瞧著有點像針孔。

何春生縮手,解釋道:“給人看診,紮針灸不小心紮到的。”

這種鬼話騙騙小孩子就算了,她怎麽可能信。

春生哥哥的醫術能紮到自己也是個奇跡。

“你該不會也得了什麽重病,學我阿爹爹瞞著我吧?”一想到這種可能,她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
“你這腦瓜子想什麽呢?”何春生有些無奈,又有些好笑,伸手彈了一下她額頭,“真是被銀針紮的。”

趙寶丫哦了一聲,早有婢女重新上了杯溫白水上來。

等何春生走後,她總覺得不對勁,就讓小滿跟著他。小滿回來說,何駙馬去了絲制局,取了婚服要用的金銀五彩線就回去了。

趙寶丫越發好奇起來:婚服有絲制局的繡娘做,他取絲線回去做什麽?

她把寢殿裏的畫眉鳥放了出去,那鳥兒尋著味兒,一路跟著何春生進了國子監。然後蹲在樹梢上,看著他處理了一午後的公務,處理完公務後又迎來送往了幾個朝廷官員。

日漸西垂,他終於從國子監出來,先去了一趟公主北苑查看改建進度,最後終於回了何府。

匆匆用過晚膳洗漱過後已經天黑,書房裏點起了燭火,一個人影坐在窗前穿針引線,手裏是一柄鳳式圖樣的團扇。

若是有女子在這都能認出那是皇家公主、郡主出嫁卻扇禮才能用的華貴團扇。

那畫眉鳥立在樹梢一立就是大半夜,都困得打盹了,險些從樹上跌下去,才撲淩著翅膀飛回了皇宮。

成親要用的團扇尋常都是宮裏的繡娘幫著繡的,趙寶丫萬萬沒想到他會親自去繡。

紮針灸和繡花終究是不同的,難怪他十指會紮成那樣。

她心中甜蜜,想著之後不管繡成什麽模樣,她都不會嫌棄的。

等到快成親的前幾日,錢大有和馬承平兩人拖家帶口的來京都了。正趕上下雨,北風一刮,嗖嗖的冷。

何春生這日休沐,早早便到了城門口等候。

兩家人都帶了厚禮,瞧見如今貴為駙馬的何春生親自來了很是感動。錢大有上前見禮,何春生及時扶住他,親切道:“錢叔叔不必客氣,你們能來我同寶丫高興著呢,就不必在意這些虛禮了。”

馬承平附和:“對對對,我們還是先回去了,京都的冬日比長溪可冷多了,這風刮得骨頭裏疼。”

何春生掃了一圈,馬家和錢家的馬車裏都有小孩子好奇的探出頭來。他朝著馬夫人和錢夫人點了點頭,又轉頭問馬承平:“顧山長沒有來?”

馬承平搖頭:“顧老年紀大了,經不起舟車勞頓,倒是托我帶了禮過來。”

周圍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,何春生讓兩人先上了馬車,然後在前頭開道。把兩家人迎到了才建好不久的公主北苑。

盡管下著雨,公主別苑的景致也是兩家人見所未見。

幾個小孩兒看稀奇似的走了一路,到了正廳早有下人備了熱茶和瓜果伺候著。

跟來的管事吩咐下人把帶來的賀禮一箱箱擡了進來。

何春生道:“馬叔叔、錢叔叔太客氣了,長溪到京都數千裏,舟車勞頓的,人來了就可,帶這麽多東西做什麽。”

錢大有笑道:“我知道你和公主不缺什麽,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,就是一點心意。”

馬承平附和:“是啊,一些青州的特產!這些東西是你送進宮去,還是等皇上召見再帶進宮?”

寶丫成親,趙凜沒登基前就私下托人帶了口信讓他們過來。如今趙凜突然登基了,他們就算再熟,也難免拘謹。也明白天子和平民有別,不可同以前那般逾越。

何春生自然察覺出了他們的拘謹,笑道:“哪裏用得著等召見,今日我正好送婚書彩禮進宮,你們同我一起去吧。”婚書和彩禮原本早就要送的,但趙叔叔突然稱帝,寶丫妹妹成了公主,彩禮自然要重新多備一些,婚書也要重新擬定。

再加之他自己也在單獨備禮,所以才這時送過去。

兩家聽說能進宮都是欣喜,互相看了一眼,馬承平激動問:“我,我們能進宮?”

幾個孩子都雙眼發亮,殷切的瞧著他。

何春生點頭:“自然能的,皇宮如今空得很。趙叔叔交代了,你們過來,直接帶到宮裏用午膳。”

幾個孩子歡呼起來,抱著他們阿娘的腿嘴角都列到了耳根。

錢少夫人和馬少夫人生怕失禮,趕緊帶著各自的孩子回去換上自己最貴重的衣裳和首飾。就連錢大有和馬承平也不能免俗,也各自去換了嶄新的衣衫。

趁著幾人收拾的功夫,何春生先讓人去何記請了他娘和小姑回來。他娘和小姑來了,兩家人也收拾妥當了。

蘇玉娘瞧見跑出來的幾個孩子,把早準備好的紅封掏了出來,一人塞了一個,趙小姑也緊跟著給了紅封。錢少夫人和馬少夫人推辭不過,只得收下了。

幾人寒暄了幾句,就再次坐上馬車往宮裏去了。

到了宮門口,就有等候在那的小太監過來撐傘。錢大有家兩個孩子,夫妻兩人一手一個,抱著往前走。馬承平目前只得了一個閨女,自己抱著又囑咐妻子小心些。

經過外宮到了內宮,路過的宮人都趕緊退到一邊避讓,等他們走過了,才忍不住擡頭悄悄瞟了一眼。

怎麽還有拖家帶口進宮來的,還是何駙馬親自帶著?

雨中的皇宮不減威嚴,連綿的亭臺樓閣朱漆華彩,貴胄森宏。冬日外頭花草已經雕敝,禦花園內卻花草繁茂,冷香襲人。

三個小娃娃眼睛都瞪得溜圓,又礙於母親教導過的規矩不敢太過聲張。

馬承平和錢大有夫妻也看得目不暇接,萬萬沒想到他們還有進宮游玩的一天。

皇宮這麽大、這麽繞,趙兄和寶丫住著會不會迷路啊!

經過禦花園,一行人一路到了甘泉宮。馮大總管迎了出來,朝著何春生和趙小姑行了一禮,又朝眾人道:“諸位,皇上和公主已經在內殿等候了,請隨老奴來。”

一行人入了宮殿,立刻有一股暖氣撲面而來,身上的寒氣散了個大半。有小宮女上前為眾人脫下大氅,幾人伸手拍著袍子上的雨水。

馬少夫人和錢少夫人蹲下身,給三個孩子整理衣裳。

還沒拍打完呢,身後就傳來一聲雀躍的喊:“馬叔叔,錢叔叔……”

拍到袍角的馬承平和錢大有停下動作,緩緩直起身子往後看,就見通身華貴的趙寶丫站在高渺盤龍大殿中央,巧笑嫣然。

她身後站著的身著玄色暗金常服的趙凜,大業的新任帝王!

彼此見面,只是一個照面,都不約而同想起了十幾年前,還在青州長溪時的場景。

如今時過境遷,馬承平和錢大有第一反應是先跪下叩拜:“草民參見皇上、公主,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,公主千歲千千歲!”

錢少夫人和馬少夫人也緊跟著下跪,跟著喊萬歲千歲。

趙寶丫眼神暗了暗,就在這個時候,一直被錢大有抱著的安安突然松開他的手,朝著趙寶丫沖了過去,伸出小手拉住她的手晃了晃。純真稚嫩的臉揚起大大的笑容,烏黑的葡萄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,開口問:“姐姐,您就是寶丫姐姐嗎?我娘說,您小時候還抱過我呢。”

小孩子聲音軟軟糯糯的,悅耳動聽。

一瞬間讓趙寶丫想起從荊州到長溪的那段時光,她記得當初這個小團子可喜歡粘著她了,蛋羹還是她餵完的呢。

她彎腰把小團子抱了起來,刮刮她的小鼻子問:“你是安安吧,姐姐確實抱過你哦,那時候你才那麽點大!”她比劃了一下,小安安笑得牙不見眼。

錢大有夫婦正在糾結著要不要把孩子抱過來時,趙凜輕咳一聲道:“錢大有、馬承平,你們怎麽還不如一個孩子,幾年不見怎得見面就下跪?你們若是再如此,這飯只怕沒辦法吃了!”

錢大有和馬承平聽他如此說,心裏那點身份地位懸殊突然就釋然了。起身朝著他一禮:“是我們不對,待會酒席上自罰三杯!”

趙凜笑著點頭:“確實該罰,今日我不是皇上,只是同你們老友相聚。你們都不必拘謹,從前怎麽樣還是怎麽樣。”

趙小姑同蘇玉娘也上前扶起錢少夫人和馬少夫人,兩人還是有些拘謹,拉著孩子,跟隨大眾往後殿走。

等趙凜同錢大有他們往裏走了,趙寶丫抱著安安回頭瞧何春生,眉眼帶笑問:“何駙馬,怎得還站在那?”

何春生清俊的臉上蕩開笑意,快走幾步,從她手裏接過安安,兩人並肩一起朝裏走。

趙寶丫望著他的側臉和他手裏的安安,心裏有股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滿足感。

親人、朋友、愛人她都有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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